“蔞蒿滿地蘆芽短，正是河豚欲上時。”春臨寧川大地，一派生機盎然，海魚洄游，我的海味情思也漫上心頭……
朋友們，當你們登上“海上仙都”太姥山，在云霧繚繞中當一回李太白夢游之仙客;或者來到海天一色的三都澳，腳踩青山島聆聽斗姆娘娘的故事，沉醉于美麗的魚石傳說;亦或登上海風拂面的崳山，手掬一捧海水，等待一輪紅日冉冉升起;或者在半月里和島那尊臥躺的彌勒，打撈那一半沉在水里的月亮，等待葛洪練就一爐仙丹……這之后，你一定還會來一餐濕靈靈或者熱騰騰的珍饈海錯，大快朵頤。然后，你會由衷地嘖嘖稱嘆：“寧德這景致，這海鮮!奇哉!快哉!”
寧德位于福建省東北翼沿海，東臨東海，與臺灣省隔海相望。寧德的海岸線長度在福建省內占據(jù)三分之一，擁有豐富的海洋資源。而且，依山面海的寧德市，島嶼眾多，擁有643個島嶼，178個大小港灣。眾多的海島、港灣，以其獨特的海蝕地貌和海洋旅游資源，成為目前人們的旅游休閑首選濱海佳地。
寧德又素有“天然魚倉”之稱，海域有水產資源600多種，不僅魚的種類多，而且蝦類、蟹類、貝類，以及藻類，異彩紛呈。其中較為珍貴的如官井洋大黃魚、東吾洋對蝦、二都蚶、沙塘劍蟶、沙江牡蠣等聞名海內外。被稱為“中國大黃魚之鄉(xiāng)”“中國大黃魚之都”的寧德，在2023年11月，開展了“山海寧德 黃魚之都”為主題的第七屆中國(寧德)大黃魚文化節(jié)活動盛會。
細數(shù)有關寧德海鮮與運輸歷史，要追溯到宋元時期的“茶鹽古道”。寧德城關臨海，生產大量的海產品。這依山面海的寧德地理位置，在舊時期的寧德城關，只能通過兩條山道向山區(qū)運送，即西面與山區(qū)的壽寧、周寧縣城，向北往屏南、古田。內地山區(qū)自產的優(yōu)質茶，竹筍干等農產品通過肩挑換取寧德沿海盛產的海鹽以及海產品進行“茶鹽互市”，因而誕生了茶鹽互通的交道要道。那時期從事寧德海鮮商販專門雇傭腳力好的挑夫，一更天就從寧德城關出發(fā)，一路快走，雞鳴時到達古田或者屏南(分別道)，當?shù)卮迕裨缙鹱鲲?，開門就可買到新鮮海魚。腳力弱的商家，在天亮后一路慢悠悠叫賣。他們挑的是腌制的海產品，諸如“黃瓜鲞”“腌帶魚”“蝦苗蟹醬”等等。這些腌制的海貨不容易壞，但缺少鮮度，配地瓜米飯另有風味。解放后，隨著公路開通，“茶鹽古道”也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。
記起六七十年代，從寧德販到我生活的洋中，海產品很多。由于通了公路，用時短，海產品鮮度極好。我們經常買到野生的黃瓜魚，肉質像雞腿一樣，一團團，那時我們小孩子最喜歡吃黃瓜魚頭，可以得到手指般粗的魚腦石。大街上賣鮮海蜇的，用砧板切。那鮮海蜇一顫一顫，刀子的切口滲著紅色的血液。我們把鮮海蜇切成絲，拌點酸辣汁，吃起來絲絲脆脆，如今回想起來，我的口舌還在生津。
那時期，大家的生活并不富裕，雖然海產品多，也很新鮮，但我們并非每天都可品嘗。父親也只有在逢年過節(jié)或者有客人來臨才買海鮮，同時吩咐我們兄弟姐妹要在客人走后才可動筷子。期間，最讓我難忘的是一道海鮮——烤跳魚。逢年過節(jié)祭祀時，父親都會提一袋跳魚回家。父親把跳魚倒在木盤子里，這胖嘟嘟的家伙，活蹦亂跳，頭上鼓著兩只大眼睛。父親用跳魚串(粗鐵線，一頭彎個圈)從魚鰓穿過，嘴巴拉出來。穿好跳魚后，父親用木棒撐起跳魚串，下面燒一把稻草，把跳魚烤熟。烤跳魚要掌握好火候，烤出來的跳魚肉質不僅帶著少許煙火味，又有韌性。待擺完供后，母親把烤跳魚放鍋里，加少許蒜頭、老姜、紅酒和醋等作料，燜片刻再起鍋，我們吃著不停地抹嘴。
寧德出現(xiàn)品嘗海鮮熱，那是改革開放后。隨著人們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，不愁溫飽開始追求時尚生活。特別是近二十年時間，寧德“撤地建市”，城市發(fā)展突飛猛進，跟上全國其他城市的發(fā)展步伐。尤其是沈海高速公路貫通，交通便利，寧德旅游也火熱起來，來寧德旅游的人也日益增多。寧德城區(qū)大街小巷大大小小經營海鮮店鋪星羅棋布。如“云淡海鮮”“霞浦海鮮”“醉美海鮮”“溪云海味”“三沙海鮮”“涵江海鮮”“海底撈”……名稱也是林林總總，無不把寧德海鮮出處的地域標簽文化做足;其次，在寧德街頭巷尾，也有不少大排檔的集中點，經營著烤魚頭、烤生蠔，魷魚麻辣串，海蠣煎餅等等，這算是小點吃。而寧德市區(qū)人們的婚喪喜慶大宴席上，也相較傳統(tǒng)大為改觀，筵席講究起海鮮菜肴的數(shù)量和質量。朋友參加宴席回來談感受，多是評價海鮮的品位。一則目前大家生活水平普遍提高，對于容易引發(fā)身體肥胖的脂肪類食品需求下降，更喜歡選擇富含蛋白質、維生素和礦物質，如魚蝦、干貝、海參、貝殼類。比方說魚翅這道佳肴，很多宴席都不缺，主人還會選擇“爆海參”“三鮮湯”“龍鳳湯”“鱈魚片”“清蒸桂花魚”“海螺拼盤”等等。名堂和做法五花八門，各個店鋪廚師都有自己的獨特手藝，作為店鋪的招牌菜。
誠然，臨海的寧德，勞動人民靠海謀生，長期與海產品朝夕相處自然也創(chuàng)生了傳統(tǒng)特色美食。如南埕村在西坡塘沒有圍墾之前是舊時寧德海上貨物商貿集散地。這里村民把灘涂挖到的海泥鰍擠出肚子里的海泥，加工出來一道風味美食名為“土釘凍”，名聞遐邇。不僅味道好，還極具營養(yǎng)價值。至于，河豚這種海中絕味，有毒，讓一些吃客心有余悸。依然有人“冒死吃海豚”。當?shù)厝顺云饋韰s是“輕車熟路”。此外，貴岐的海蠣、二都的蚶、漳灣的蟶、章魚，都是當?shù)貥酥拘缘暮．a品，都是當?shù)亟^品。
當然，海鮮的吃法終究是“鮮”——盡量能夠保持原汁原味。比如海蠣、海螺、白蝦，三文魚、沙丁魚等等生吃的味道絕棒。首先我們必須把這些海鮮品洗干凈，然后沾蒜泥、料酒和糖醋作料。如果是初次食用，不要忘記放點芥末清毒?，F(xiàn)在寧德城區(qū)還流行川味海鮮，如“重慶川味魚”“俞宗魚莊”“巴國蜀魚”“天府酸菜魚”等等，這是三峽移民安家落戶寧德后帶過來的地方特色食品，雖然有海鮮作為主要食材，但突出的麻和辣以及油膩等地域特點，淹沒了海鮮品的自然屬性。寧德人吃海鮮更喜歡不加一丁點油，就用清水淡煮，加少許鹽巴，這樣可以保存海鮮品的原味。
如今隨著山海協(xié)奏曲的拉開，寧德城市發(fā)生日新月異的變化。海味也與山上農產品聯(lián)袂走上餐桌，引起人們的青睞。比如鯉魚和雞共同制作成龍鳳湯，海蟶冬筍湯，苦菜青蛤湯，荷葉蒸鰻魚，海蠣爆蛋，海鱘烏米飯，螃蟹煮青菜，烏賊青草煲等等。這些海味佳食不僅搭配完美，還能調理身體，滋補營養(yǎng)。
正是由于品嘗海鮮熱在寧德城區(qū)悄然成風，很多人待客禮貌用語是“辛苦你了，晚上請你吃海鮮!”“某某地方海鮮做得不錯，大家品嘗品嘗，順便酌幾杯!”如果講究天時地利人和，寧德吃海鮮絕佳地點選擇，我們撇開像霞浦的三沙、鹽城;福安的賽岐;三都澳的海上魚村等處。我們大可前往臨近城區(qū)諸如二都灣、飛鸞碗窯村、鰲江后灣、或者東僑金蛇頭村。這些地方經營的海鮮店一則首當其沖能夠買到漁民“討小海”的鮮貨，二者可以憑海論吃，海闊天空;再則，我們還能賞識魚村的人情世故與風俗見聞。尤其是金蛇頭村可謂“連船漁民上岸”的典范，如今村莊巨變，在霓虹燈下宛如海市蜃樓。意興時，大家還可以結伴走在金馬大橋上，憑吊東湖夜色，燈火闌珊。
當下寧德人在處理人情世故，禮尚往來上，除了隨帶清雅茶葉之外，也時興“海鮮包”伴手禮。寧德城區(qū)海產品冷藏廠和海鮮商店更如雨后春筍一樣遍布。其海產品琳瑯滿目，有干貨和也有海鮮品，黃瓜魚居多。因為寧德作為黃瓜魚生產地，這里生產的黃瓜魚銷往世界各地。單就蕉城區(qū)來說，規(guī)模較大的海鮮市場就有東湖市場、富海市場、鶴峰市場、蕉南市場;后崗開發(fā)區(qū)、幸福里、水岸陽光小區(qū)也都分布著海鮮品市場。東湖市場與后崗海產品批發(fā)市場屬于大型批發(fā)市場，向其他小市場與鄉(xiāng)鎮(zhèn)供應的海產品。東湖市場是寧德市最早經營海產品的批發(fā)地，供貨時間在凌晨到七點時間。這段時間東湖路段燈火通明，人來人往非常熱鬧;六點半過后，道路恢復平靜，打掃得整整潔潔。后崗海鮮批發(fā)市場在晚上九點開始交易，各地來寧德采購的商家凌晨須趕回上早市。假如你夠勤快，能夠在這個時間段，跟著熱鬧的人群挑挑選選，一定可以購買到物美價廉海產品。
唐杜牧《過華清宮絕句》其一“長安回望繡成堆，山頂千門次第開。一騎紅塵妃子笑，無人知是荔枝來”，這首詩借諷唐玄宗為勒令輕騎運送荔枝給楊貴妃的情景。內容不同，場景有點相似。某天，我看到在蕉城區(qū)的一處街道旁，聚集著一群人翹首南望，我乍以為發(fā)生什么大事了。但他們神色自若，有說有笑。一伙兒，一輛面包車緩緩駛來。停穩(wěn)后，大家聚攏在車周圍。車主跳下車，打開車的后箱門，端下來一筐筐保鮮的海產品。這些聚攏在街道旁的人群依次列隊，每個人拿袋子裝海鮮，過稱付款。沒有人討價還價，也沒有人執(zhí)意挑撿，一切如行云流水一樣，瞬間結束了。原來，他們在微信群約好，在等候霞浦過來的海鮮品。商家從出海的漁民那里收購的海鮮品，當天捕撈，當天出售;而且多數(shù)是純天然的，數(shù)量少，味道好。
品茶有“禪茶一味”，我卻偶遇品海鮮也有“高山流水”的時刻。作為文藝愛好者，2015年，我有幸參加了由霞浦青年作家蘇先生發(fā)起的 “海岸詩社”成立慶典。那天傍晚，詩友們在霞浦高羅退潮的沙灘上，看著漁民撿貝殼，挖海蟶，看鷗鳥翻飛，海浪推諉，潮起潮落……夜晚，大家又在海灘上燃篝火，品海鮮，頌詩歌，那一夜火樹銀花，那一夜我們的心想大海澎湃……后來，蘇先生再次邀請我們到長春，他以地主之誼讓我們品嘗了從漁民那里訂購的海鮮。我們圍坐的桌子上擺著兩大臉盤，熱氣騰騰的海鮮，螃蟹居多。那晚，我們像梁山好漢一樣“大手吃螃”，回來時還拎了一袋子。2022年，蘇先生在“海岸詩社”發(fā)起“紫菜杯”詩歌大賽，全國各地很多年輕詩人參加，估計獲獎的詩人格外珍惜這份特殊獎品。霞浦是紫菜的原產地，紫菜和陸地農作物一樣，也趕“頭水”，味道鮮美，不可多得!
朋友們，當你來到寧德，無論登臨海島還是駐足海濱;你是在花前還是月下;當你呡一杯醇香就一口海鮮佳肴，我想，此刻你一定是幸福的!并不在乎你是否吟誦“海上升明月，天涯共此時”或者“春江海水連海平，海上明月共潮生”……其實，你已經把寧海之絕味糅合你的詩情，被海風、海浪漂逐遠方?！ ?strong>□ 陳承鈁
